四块小金砖(下)

　　气氛一度尴尬，柳云瑶借口去换茶水，一出去，便慌里慌张地去找梅叔。“什么！骠骑将军家的那个后生秦征”梅叔大惊失色，手中啃了几口的黄瓜掉落在地上，滚了滚。“傻丫头，你赶紧去推了这活，告诉他这活我们不接。”“不至于吧？虽说他只是被未婚妻带了绿帽，退了亲，名声不好，难找称心的妻子。可是秦征官职高呀！正二品嘞！这秦家也是出了名的将门世家。总有女子瞧得上他的吧？！”柳云瑶试图说服梅叔。“哎呀，这人人都想攀上秦家这高枝不假，秦征年纪轻轻就成正二品受人巴结也不假，可你知道这京城官媒私媒为何不愿接秦家的婚事，难伺候呀！其因有三:一是秦家大多是克妻的命，要不就是早死鬼的命。哪家的姑娘想要早早仙逝的二是秦家人历来兄弟共妻，却个个呆木无趣、又不知疼人，新娘子进门三个月喊着要和离的不少，生了子嗣要和离的也不少。三是能配得上秦家这高门的也就五六家的姑娘，别的秦家人看不上眼，左挑挑，右看看，就是嫌人姑娘配不上，规矩又多，人姑娘还不乐意嫁进秦家受气呢。头几年秦家就开始张罗秦征的婚事，当时逼着全京城的官媒私媒找人拉线，折腾了好几个月，秦家才勉强满意穆家，穆家也是贪图秦家在朝中的势力才同意女儿嫁给秦征一人……听说当时穆家那女子嫌秦征无趣，喊着要嫁那沈离秋。我当时就说穆家那女子不行，非良人。别的媒公硬是不信我的话！你想呀，我怎么会错呢，我看人一向是……”梅叔越说越起劲。柳云瑶眼看梅叔要满嘴跑火车，把话题带歪。柳云瑶止住梅叔说下去，她说:“叔，他给了两块小金砖，说了事成再给两块，你摸摸”那两块小金砖贴放在柳云瑶身上，梅叔摸着暖暖的，手上也冒了些微汗，他吞了吞口水，才说:“要不你试试说不定瞎猫撞上死耗子，还真有人愿意嫁给他。”“那梅叔，要不你去帮他张罗张罗我哪有你厉害呀，万一我砸了红姻坊的招牌怎么办。”柳云瑶苦着脸说，这事叫她做又觉得难办得很。“容我想想。”梅叔捡起地上的黄瓜，用手帕擦拭后继续啃咬:“配得上秦家的姑娘未必瞧不上秦家，家世较浅的倒还可以试一试，只是秦家二老难说得很，不过，这一代秦家情况又不一样，也许倒可以娶家世较浅的，还是你去试试。不管事成不成，这两块小金砖断断是不能还回去给他。”“这样也行，那梅叔你一块小金砖，我一块小金砖。”柳云瑶塞了块小金砖给梅叔，梅叔推了回去。“当年你梅叔我伺候在夫人左右，什么金银珠宝没见过你留着，柳府的千金嫁人总不能凑不齐还礼钱。摆喜宴时不忘赏我这低贱人杯酒喝，便是天大的福气。”梅叔前面说得好好的，后面却吃了酸辣油似的，呛慌了人。柳云瑶看着听不懂梅叔的深意，笑嘻嘻地缠着梅叔撒娇道:“叔你要是低贱那我就是低贱到尘埃里去，还得抬头仰视你呢。再说了，梅叔你作为我娘家人，大婚时不帮我张罗，居然想偷闲喝酒，不该罚你吗？”“就你还敢罚我，话真多，快回去，这耽搁多久了，人就把这两小金砖拿回去，看你这小妮子还乐得出来不！快去。”柳云瑶见梅叔笑了，应了声便跑了回去。梅叔眼眶微红，眼里泛着些水雾，缓缓坐下。手里握着那半小块青瓜叹气。他本是柳夫人的通房小厮，打小就跟柳夫人亲近，柳古一进门，容不下他，瞒着柳夫人把他交给牙婆卖到靖州。待他回了京城，柳府被封，柳族被贬的贬、散的散。他只好当起了媒公，盼着柳夫人回京，盼了十四年，却盼来柳夫人仙逝的消息。他梅若这辈子恨透了柳古，却恨不起柳云瑶，她是夫人的女儿，像极了夫人，他是没儿女的人，自是对她疼爱有加。只是……“啪”的一声，打断了梅叔的思绪，门又开了。柳云瑶端了盘酸角果给他，走时脸上还带着意味深明的狭笑，“梅叔，黄瓜吃多也补不了什么，你还是吃酸角果的好。”梅叔哭笑不得，怪异地吃完手中半小块黄瓜，这丫头怎么理解出这意思来了？！待柳云瑶又回到天字号房前，双手端着盘子，只好用脚把门推开一道缝，刚好瞧见秦征还是坐地如山，一动不动，像块大木头跪坐在原地。不同的是，秦征侧过头盯着她看。瞬间，柳云瑶寒毛立起，浑身不舒服，这感觉咋那么像屠夫面无表情挥刀，一刀一刀斩杀尖叫的猪仔。不巧的是，她就是那只猪。柳云瑶快速否定自己是猪仔的幻象，用灿烂的笑容回敬秦征。左脚歪扭地移开门，右脚歪扭地推门，双手高举碟盘，看着有些滑稽。秦征脸上木麻麻的，只是眨了一下眼睛。“来试试，这是酸角果，酸酸甜甜的，可好吃。”柳云瑶将酸角果端到秦征面前。“不必了。”秦征拒绝。“噢。”不吃最好，她一人吃。柳云瑶很欢快地霸着两盘酸角果，吃了好几块酸角果，嘴巴接着一块又一块酸角果，根本停不下来。她起了兴致，对秦征说:“你知道这酸角果为啥叫酸角果不老人说这酸甜味连猪仔都忍不住咬成角边痕。因为啥因为猪仔吃的停不下嘴来。”说完，柳云瑶就开始哈哈地笑。秦征只是默默看着她，默默看着她……她笑了一会儿，便产生诡异感。可不是嘛，她就是那只猪仔。“我们还是说正事吧。”柳云瑶不忍再看秦征，索性低头写字。问他:“秦征你喜欢温婉贤惠的女子吗？”秦征没回答。柳云瑶又问他:“那俏皮可爱的呢？”他看了她许久，久到柳云瑶觉得秦征要石化了，秦征才开口道:“我不知道。”“……额，没事，你相亲相多了就会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嗯。”“那你对姑娘家有家世、财富、人品的要求吗？”“没有。”“这般随意你不用为家族考虑吗？”秦征绝对是柳云瑶见过来相亲最没要求的人。秦征停顿了一下，才说:“不需要，秦家我自会权衡。我只要两情相悦。”柳云瑶崩溃，委委屈屈看着秦征。说:“你这一个要求，还不会别人几十个要求呢。人活大半辈子，难见到让自己怦然心动的，更别说两情相悦。要不你就找个差不多门当户对的，凑合过日子算了”“不行。”秦征说这句话时，斩钉截铁，眼中闪过锐利而强势的光，瞬间后又归于平静。“大哥你知道你行情不好不，你就不能凑合着过日子吗？”柳云瑶垂死挣扎一下。秦征:“不能。”柳云瑶:“……”这四块小金砖拿得好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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