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天降神厨,前朝遗恨(2)_粤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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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天降神厨,前朝遗恨(2)

  “所谓的‘单’姓,来源其实是御膳房的‘膳’,单家人祖上就是固山格格跟前伺候的大厨,正经在御厨房里拜师学艺且成功出师的。固山格格死后,单家人就到了城里开了酒楼,一边伺候官员私房宴席,一边做起高楼宴客的席面,人才辈出,好生兴旺……传到了民初那一代,单家楼的当家叫单大头。”

  “再乱的世道,也要吃饭。原本单大头嘛,守着祖上传下来的店面和手艺,好好经营,是可以做个富家翁的。可惜他偏偏是个作死的性格……”

  “我们岭南一带,讲究不时不吃,追求食材本真本味。勤行主厨们习惯按季出城寻找地道食材,雇了挑夫船只,运送生鲜回城……按照那留得青山在的规矩,嗯,换句话说,就是可持续发展吧,就很多讲究,挖笋勿伤根,拾菌要盖土,逢孕不杀,遇母放生……图的就是个不至于猎杀殆尽,也给子孙们留口饭吃,再唯心点儿一句,就是给自个儿积德。”

  “可单大头偏生是个杀破狼命格,做了勤行掌灶的还是杀性重。一般人是跟猎人采购猎物,他偏不,亲自雇了人,带了洋枪硬火,把山一围,绝户套、绝子坑、见着猎物不问青红皂白,先照面一枪……还有自家渔船,使的是半分大小的绝户网,一拖到底,恨不得连半只河虾都不留下……因他肆无忌惮,倒是好几个大帅、官爷、太君喜欢他,让他寻摸什么独特食材,又或者专门让他上门伺候私房家宴。所以虽然有过年长的勤行前辈当面苦劝过单大头,他只是不听,反而随手掏出两条小黄鱼,当着前辈面打得‘啪啪’响,戏谑道:‘大爷啊,你看看这小黄鱼,我就不信这黄鱼放到面前,洋城内外就没有人不舍得下绝户套……’把前辈气得半死。”

  “有了这两条小黄鱼,单大头答应了帮这边清城一位大帅的忙。那大帅只娶了这么一个抱了好几块金砖的嫡妻,一心要生儿子,到处找人为他那位老妻调理身子。最后只有单大头答应,为他熬阴狠无比的七子汤。所谓七子汤,用虎、豹、鼠、兔、狲、猴、狐、狸等等珍贵动物没见天日的胎儿,每样七只,汇于一鼎熬制成膏。再以十全大补汤煨散软膏,能够助体虚之人顺利怀孕。就这么着,单大头拿出一根黄鱼来,在春天万物繁衍的时候,雇了人马回到固山村,开始围山捕猎,专门抓那些跑动不便的怀孕母兽,剖腹取胎,熬煮膏方……”

  “这边忙着造杀孽,那边单大头也没闲着,把那雁过拔毛留下的生胎加药膳熬了吃完,就带着庄头送过来的两个小媳妇折腾。如此过了六天,第七天就是膏成揭盖之时,必须要单大头亲自在场掌眼,如果成功了,就立刻用汽车送进清城大帅内宅中,如果失败,就得重头再来。单大头从两个小媳妇的被窝里钻出来,准备沐浴更衣,却发现内衣领子上,粘了张字条……”

  “字条上写明了时辰地点,声明要约单大头斗菜。赌约是……一支胳膊。单大头性格暴戾,却不是无脑之人,他叫来身边人问清楚了,发现没有人知道纸条是怎么贴到他内衣上的。顿时就知道对方肯定是高手,他打算先去看七子汤膏,如果成功了,就马上带着汤鼎坐汽车走人。等到关火掀盖的时候,闻到的却不是七子汤的异香,而是一股奇臭,七子汤膏失败了!”

  谷澠/span“就在单大头大叹倒霉的时候,手底下人又跑来跟他大喊,‘不好啦,困兽笼被拆了——’。原来单大头为了方便熬七子汤,抓了大批怀孕母兽,关在困兽笼中随时备用。等七子汤熬成,这些母兽也就被送进单家酒楼成为盘中餐……相当于用大帅的人、枪、钱来替自己攒珍贵食材……这是单大头惯用的敛财手段。如今困兽笼被人悄无声息地拆开一个大洞,里面关着的动物走脱一空,单大头就知道,肯定跟那张纸条脱不了关系……”

  “气疯了的单大头抄齐了家伙什,赶到纸条上写的地方准备赴约。一路上越走越不对劲……竟然来到了清城闹事中?等他赶到了地方,才发现约斗菜的地盘,竟是在大帅府正对面的云吞面店?那时候,天色已晚,店子里黑咕隆咚的,却按足了规矩,炉灶、铁锅、砧板菜刀,统统一式两份。一名黑布蒙脸的瘦子站在左手边,看着单大头走进来,毫不意外地哑声道:‘就知道你会来。’”

  “单大头顿时知道他就是约斗菜的人了,冷着脸说:‘你是谁,哪路过来发财的?是跟师学艺还是自学成才?’他问这几句,其实就是套对方来路,那人却没按规矩跟他盘道,只是指了指面前已放好的一块肉,说,‘我们只斗一道菜,一炷香为限,一炷香之后,洋教堂的钟声就会响起。钟声响起时,把这块肉做一道菜,谁能用菜香味引得大帅开门,谁就赢。’”

  “那大帅在当地已作威作福了好几年,经营得一处宅子就跟铁堡垒似的。单大头不止一次出入过这所宅子,知道里面有三进院子,这个点儿大帅陪着他心爱的金砖老在第三进内宅吃饭呢,别说是饭菜香味,就算当街驳火杀人,那动静恐怕也传不进去。他损失惨重,又担心误了交七子汤的工期,急怒气狠,就问:‘开斗先求彩,彩头是什么?’”

  “那瘦子毫不犹豫地说:‘二话不说一条命……我知道我的命兴许比不上单爷金贵,所以再加上这个……’说罢从靴子里一拽,拽出两张薄如纸、金灿灿的东西来。门外围着的单大头的跟班狗腿,看见那东西,大声惊呼,‘是金子!’唯独单大头看清楚,那是两页纯金打造的铭书,上面刻着的,尽是人形动作图。不等他看全,那瘦子把金片收入腰带里,说,‘再加上这两张极味谱,应该能够让单爷屈尊,与我一斗?’那极味图,说白了,就是现在的菜谱,里面记载了各大菜系调和五味的诀窍,在当时,是个罕见宝贝。单大头马上就一口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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